从2012年开始修复电影拷贝,上海电影技术厂如今每年可以修复约60部老电影胶片,其中大部分胶片来自于车墩的库房和西安临潼的国家电影资料库。但根据相关数据显示,目前国内仍有数万部老电影胶片等待“重生”,按照目前全国的修复速度,依然会有不少拷贝在修复之前“死去”。
胶片的挽歌
行业的突然衰败
前文提到的吴云岳是胶片停产后为数不多还坚守在岗位上的人。他曾见证了胶片的由盛转衰,用老吴的话来说,似乎就是“一瞬间的事儿”,一下子就被判了“死刑”。
2012年初,厂里还在热火朝天地洗印各个大片的拷贝,突然之间,柯达公司就宣布停产胶片。而到了2016年,厂里的洗印业务全部关停,曾经5台洗印机全开的盛况一去不复返。
老吴回忆说:“2008年的时候,我记得有一阵,大家连干20天,没有歇过,3台奥马可进口洗印机、两台国产洗印机全部打开工作,我们全厂员工通宵达旦,忙得只能睡在厂房里。那个时候,谁能想到,胶片会被淘汰呢?”
吴??则是在2007年进到厂里,算是体验了一把盛世的尾巴,他很感慨地望着如今空荡的洗印间:“就像BP机一样,一下子就没有了,一夜之间改朝换代了。”
面临人才流失
胶片修复枯燥而漫长
吴??告诉劳动报记者,随着胶片洗印的全面关停,厂里走了很多人。在成立数字中心后,很多人也是来了又走。
而事实的确如此,负责调色的黄丽洁从胶片配光师转型到调色师,走过了一段自我适应的调整之路。在成为调色方面的专家后,黄丽洁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可以传授本领的徒弟,很多人干了一小会儿就选择离开,薪水是一方面原因,另一方面原因、也是更重要的原因:这份工作枯燥而漫长。
吴??说:“我和日本的同行交流过,他们也面临这样的问题,年轻一代不愿意去干这么传统而乏味的活儿,尤其是在影视行业,他们会觉得,去创造新的作品才是更新鲜刺激的。”
黄丽洁之前从事的胶片配光工作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。她介绍,通过专业的滤色镜来操作,把12格胶片放置于灯箱上,加上红绿蓝,并记录每个颜色的数据,然后逐个镜头进行配光。其实配光往简单里说,是通过对画面上增色、减色,综合给出一组红光、绿光和蓝光的数值,用在底片翻正的流程。
据其透露,这项工作远比现在的调色复杂枯燥,所以黄丽洁笑着说,也只有“吃过这碗萝卜干饭”的人才能适应如今的胶片修复工作,更多人的离开也是情有可原。
胶片之美在于留存
那股味道就令人着迷
曾为导演徐浩峰的《箭士柳白猿》担任摄影的王天麟对于宝通路上技厂的大院有着美好的回忆。他说,那里的洗印车间有特别的味道。“一走进洗片大厅就能闻到卤化银药剂的味道,那股药水和胶卷混合在一起的气味,就像荷尔蒙一样迷人。”
他透露,上影厂曾有一套好莱坞式严格的工业分工,细致到每一个工作流程。新入行的后生人手一本蓝封皮的《工作手册》,把拍摄和后期的每个环节、可能遇到的细节问题都考虑周全,片厂和技术厂的老师傅们耐心细腻,从拍摄前期的测光、打光,到后期的配光配色,手把手地指点。电影依靠“全手工”操作的年代,技术可以言传身教,“经验”就只能意会。
而如今,这种工匠精神依然留存于胶片修复师们的体内。胶片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,但胶片的美学不会消失。数字技术带来的自由度并不会影响胶片的美学。正如诺兰依然在用胶片拍摄《敦刻尔克》一样,胶片之美在于每一帧的精雕细琢,而留存胶片的那些人,包括修复师们应该被铭记和尊重。 |